读通鉴讲故事友谊篇郭敬庾季才弱肩担

历史上的魏晋南北朝时期,既是古代中国民族矛盾比较尖锐的一个时段,又是古代中国各民族大步走向融合的一个重要历史时期。没有十月怀胎,哪有一朝分娩?一个人的出生尚且如此,何况一个庞大的帝国。如果将盛唐比作一个强健的巨人,那么此前的魏晋南北朝则可以视为孕育这位巨人的母亲。每一位母亲在生育儿女时,都无可避免地要忍受阵痛。同样,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的生长发育,也要经受血与火的洗礼。纵观当今世界各国的历史演变,无不遵循这样的历史发展规律。

下面介绍两个在当时血与火的纷争中,用一己之弱肩担当道义、靠一双细手托举生命的两个历史故事。

东晋十六国形势图(前秦统一北方之前)

后赵郭敬:用恩情感化草莽英豪

东晋十六国时期,在今天河北威县南部地带有一座上白城,那里生活着一个很特殊的群体——乞活军。其主体是汉族流民,少数来自其他民族。为了在乱世求存,他们聚族而居,筑垒自保。这一群体亦兵亦民,为了“乞活”而成军,所以当时人将他们称为“乞活军”。被称为“乞活军”的并不只有这一支,在今天河北、河南地带都有分布,上白是其中实力较强的一支。

那一年,上白城被羯族首领石勒攻破,他下令屠城。此时的石勒,将乞活军视为自己的仇敌,一旦获胜便不留下活口。他跟乞活军的恩怨,源于一个名叫汲桑的人数年前被杀害。

石勒画像

这件事需要简单介绍一下个中的原委。石勒(-),上党武乡(今陕西榆社)人,羯族,十六国时期后赵的建立者。他的出身贫寒,青年时期被西晋并州刺史司马腾掠卖到山东,沦为耕奴,后来加入了以汲桑为首的队伍,聚众起兵。等到司马腾也转至河北、镇守邺城时,汲桑和石勒攻破了城池,司马腾逃跑时被杀。石勒算是出了当年遭他贩卖的恶气。这时,一支由田姓兄弟领导的乞活军反过来为司马腾报仇,将汲桑也杀害了。石勒把汲桑视为自己的领路人,他誓言从此跟乞活军势不两立。

将要行刑的时候,石勒突然在人丛中捕捉到一张他熟悉的面孔。此人年已半百,须发斑白。石勒走马上前,询问:“你是不是邬(今山西介休市东北地带)人郭敬?”垂死的老汉木讷地点了点头。接下来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,只见石勒飞身下马,猛地将这老汉抱住,大声地说:“你是我的恩人呀!我是你当年救下来的那个胡人啊!”

名叫郭敬的老汉回想起来了,当年他在并州老家曾经路遇一个年轻的胡人,向他诉说自己因为家乡闹饥荒不得不外逃。他一向待人友善,心中也不存什么胡汉芥蒂,便掏钱为这个正处于穷途末路的年轻胡人买来食物和衣服。事情已经过去多年,他不曾想到,自己当年搭救的年轻胡人,竟是如今马踏天下的羯族首领石勒!

慈眉善目(作者臆想中的郭敬)

石勒紧紧抱住郭敬不放,流着眼泪说:“恩公啊,你家兄长郭阳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!”闻听此言,郭敬又是一脸的困惑。石勒连忙向他解释:“恩公有所不知!那年分手后,我被司马腾那厮贩卖至山东。在翻越太行时幸亏又遇到一位叫郭阳的好心人,一路关照,我才免于一死。絮叨起来,他居然是你的族兄!恩公,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呢?”郭敬苦笑了一下,心里想:“当然是天意,我们兄弟好心把你救下,可你这些年杀了多少人!”

接下来,石勒询问郭敬为何也加入了乞活军。郭敬告诉石勒,后来他自己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,只得跟着乡邻们一起来冀州乞活,落脚在此处。

石勒抹去眼泪,手牵郭敬来到大帐,吩咐准备酒菜。眼看着乡邻们就要被活埋,心地善良的郭敬哪还有心思饮酒呢?看出这个胡人也并非完全不讲道理和交情,便提出让他的乡邻们都免于一死的请求。石勒一开始还心有不甘,没有吭声。郭敬赶紧开导他:“我知道你是要为汲桑大将军报仇,可是当年加害他的人早已回到并州去了,留下来的也已经阵亡。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你并州的老乡,有道是‘山高不遮太阳,富贵不压乡党’,你如能高抬贵手,大家心存感念,以后就会帮着你打天下啊!”石勒觉得这话很有道理,便下令免去众人一死,将他们编入自己的军队,交由郭敬统领。郭敬从此追随石勒,一直做到荆州刺史。

这次感恩报恩的经历让石勒意识到,要想成就一番大业,就应当放下个人的恩怨。从此以后,他开始放弃过去对乞活军一味屠杀的做法。

后梁(西梁)位置示意图

后梁庾季才:用乡情征服征服者

公元年,南朝梁岳阳王萧詧投降西魏,次年被西魏立为梁帝,都江陵,成为西魏以及后来北周的附属国,史称后梁或西梁。傀儡政权建立前后,西魏掠走了包括王公大臣在内的数万人口,带回长安。他们中的许多人沦为奴隶。梁史官、天文学家庾季才到长安后,受到了西魏丞相宇文泰的礼遇,安排他重操旧业,继续做史官。

逃过劫难的庾季才,并未忘记那些沦为奴隶的亲朋好友,开始用自己的家产替他们赎身。宇文泰知道后问他:“你为何要这么做呢?”他回答:“我听说攻克它国之后,礼遇它的贤士,古代都是这么做的。现在江陵覆没,作为国君确实有罪,但士民们并没有什么过错,却沦为奴隶!我作为俘虏而受到礼遇,不敢再向您提出要求,但内心里很同情他们的遭遇,所以就私自替他们赎身。”听了他的话,宇文泰说:“哎呀,这是我的错!如果不是你及时提醒,我岂不要失去天下的人心?”于是,下令将沦为奴隶的数千名俘虏赦免。

就这样,庾季才用自己一份沉甸甸的乡情,征服了征服者,拯救了数千人。

影视剧中隋炀帝萧皇后形象

顺便介绍一下,后梁(西梁)这个小王朝存续至隋朝时,被隋文帝杨坚废除。隋炀帝杨广所立萧皇后,是萧詧的孙女。这也是历史上命运多舛的一位女性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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